秦毅的质问，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张了张嘴，想说，但说不出来。
穿越前的互联网生活经历，让他在即将把话说出口的时候，想到了很多。
“说话要负责任。”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这个世界的仙族中人有多强大你知道吗？”
“血妖有什么能力你知道吗？”
“世界上的能人这么多，你凭什么就认为你是对的？”
“能掌权的都是有能力的人，你认为他们会没想到吗？”
这一连串的念头，像条件反射一样接连从脑海里蹦了出来，前仆后继地砸在他的心上。
最终，他选择了沉默。
谭英哲看到秦毅的沉默，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这种说服别人的事情，他真的是不太擅长。
相比于和人打交道，他更喜欢去找妖魔打打杀杀。
“我带阁下去拜访一下那几位大人们吧。
像阁下这样心系莽山城安危的勇士，那几位大人若是知道定会十分欣喜。”
秦毅木然地摇摇头。
“不必了，谭队长，我就不去拜访了。”
他现在不想和那些人见面。
他想去亲眼见识见识那个血妖，看看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如那些大人们推断的那样。
秦毅告别了谭英哲，往盆地那里摸了过去。
翻越了一片山林之后，他来到那盆地的边缘。
透过密密麻麻的树木枝叶的遮拦，果不其然，能看到非常多的妖魔正驻足在这一片丛林里。
秦毅又从盆地边缘的高出攀爬下来，盆地的“盆底”。
只见。
整片树林地面上的各种灌木、草丛、幼小树苗，全都被压倒、践踏、碾碎在了地面上。
这让秦毅探查的视野比较良好。
但是，放眼望去，一颗一颗的大树之间的区域，全都是妖魔的身影！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填塞了树干与树干之间的空隙。
并且，还全都直勾勾地盯着盆地中心的位置，蠢蠢欲动。
“这也太多了。”
秦毅看着这些妖魔，惊讶地难以说出话来。
“这让我怎么去探查盆地中心的妖魔啊！”
眼见此处全无空荡，他又沿着盆地丛林的边缘开始转圈，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
只是也一圈逛下来，每一个地方都被妖魔堵得严严实实的。
他能看到的两个妖魔之间的最大空隙，甚至不超过十米。
想要在地面上找到一条道路，是根本不可能的。
“地面上过不去，要不要走树上？”
秦毅抬头看着那些树木，有点拿不定注意。
主要原因还是这些树木不算太高。
这些树木的主要枝干，最多也就延伸到十米左右的高度。
再往上的枝干就会变得比较纤细，难以承受秦毅的重量。
“十米的范围，我现在的敛息模式还不太保险，换成九死式比较好。”
秦毅琢磨了一会儿，最终做出了决定。
他先是跑到比较远的地方，施展出敛息术·九死式。
他身形一震，释放出体内大部分元气，把躯体的活力降到一个极低的状态。
此时他丹田中的内气忽然自发地流转起来，从丹田涌出，沿着经脉流向全身各处。
这个场景就如同干旱的时候水库放水，水从水库里流出，通过各条河道、水渠，哗啦啦地涌出。
首先就滋润了经脉的沿线区域。
而那一个个穴窍，则像是一个个河道的决堤口。
大量的内气在穴窍附近，像是冲破了河堤的洪水一样涌出，漫灌到干涸的大地上。
滋润这整个身体。
秦毅一个愣神，身体的乏力一下子就恢复了一大半。
丹田里的内气，也少了一小部分。
秦毅：？
“虽然在这个世界的武道体系下，丹田并不是类似瓶子或者水桶之类的。
没有丹田被戳破、漏气之类的说法。
丹田储存内气，更像是海绵吸水那种情况。
但是，也不能突然就这么往外漏吧。”
之前研究、学习、施展九死式的时候，他还没有修炼内气，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种情况。
不过，秦毅仔细一想，就发现这种情况完全是他的元气理论框架下的合理情况。
内气流动的本质，就是灵魂借助环境中无处不在的灵气，对元气的驱动。
蓄气的过程，就是把平时散布在身体各处的元气挪动一下，积攒到一个区域，进行集中调动。
集中得多了，浓度上去了，控制就更容易了。
这就类似捕鱼。
先把分散的小鱼聚集成鱼群，然后再一网撒下去。
这样捕鱼效率更高。
现在这种内气自发往外溢散的情况，其实是高浓度的元气自发往元气浓度低的地方扩散的结果，是元气流动性的体现。
平时秦毅比较主要对内气的控制，一直将内气束缚在丹田里。甚至在睡眠的时候都有约束内气的潜意识。
二来，身体组织对元气流动有一定的阻碍作用，对内气有一点约束能力。
其原理和海绵吸水的情况类似，虽然挡不住水分蒸发，但还是有保湿能力。
三来，他平时的气血就非常旺盛，丹田内外元气的浓度差比较小，元气的渗透压低，内气主动往丹田外移动的动力较小。
三个因素共同作用，他的内气才在丹田里呆得住。
此时使用九死式，身体其它部位的元气浓度骤降，元气的渗透压暴增。
再加上他在一时之间放松了对内气的控制。
两者相加，便导致内气从丹田溢出。
想到这里，秦毅就发现自己做了个傻事。
“干嘛要把元气排出去，转化成内气存到丹田里不好吗？”
接着，他发现自己又犯了傻。
“丹田里的内气都存满了，我哪里还有地方存身体元气。”
果然，营养不够，元气不足，人就容易犯傻。
秦毅整了整心神，把内气统统赶回丹田里。
但是丹田里的内气老是想往外流，偷空摸空往外跑，实在是难以完全控制。
秦毅心一横，干脆动用意境，直接将其稳住。
只是这样一来，肚子里就有点不舒服，像是消化不良。
秦毅又活动了一下，不适的感觉更明显了。
他摸摸肚子，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怎么总感觉跟怀了孩子似的，还是好几个月的那种。”
秦毅就以这样有点别扭的状态，重新赶回那个妖魔盘踞的盆地。
这里的妖魔还是那么密密麻麻。
这让秦毅打消了从地面穿过的想法。
妖魔虽然是邪物寄生而成，但是由于妖魔还有各种半残废的感官可以使用，导致妖魔对活体目标的发现能力，要比邪物强不少。
他这种九死式的状态，能靠近到邪物一米左右而不被发现。
但是靠近到妖魔两米附近，就会被发现。
人类的感官更差一些，邪魔在一米半左右才能察觉九死状态下秦毅的气血波动。
现在这片丛林里，妖魔分布几位密集，秦毅很难穿梭进去。
还是爬树更稳妥一些。
他来到一颗大树的旁边，双腿稍微用力，便跳起数米高。
伸手一搭，就抓住了一根横着的枝干。
轻松上树。
秦毅现在的基础身体力量可是有一万斤之多。
即便九死式的状态下，身体十分虚弱，连一半都发挥不出来。
但是，那也是三四千斤的力气。
爬个树还不是轻轻松松。
秦毅走在离地面五六米的地方，在各个树木之间一顿闪转腾挪。
虽然有时候会弄出一些动静，引得树下面的妖魔抬起头来查看。
可由于这些妖魔感知不到秦毅的气血波动，于是就没再理会。
它们看了一眼之后，就又低下头去，继续直勾勾地盯着盆地中心的位置。
随着秦毅一步步地前进，树下的妖魔也越来越密集。
相邻两个妖魔之间的间隔，也从七八米左右，渐渐缩短。
等到秦毅看到地面上的妖魔已经摩肩接踵的时候，在他的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一个已经有一间平房那么大的影子。
第一眼看上去，那个影子像是一个各种妖魔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堆。
各种各样的妖魔的头颅和肢体，乱七八糟地从那个尸堆里冒出来。
有些妖魔的眼中还绽放着浅红的光芒。
看样子还活着。
当然，若不是这些红级妖魔还活着，这片丛林间的妖魔们，恐怕一下子就会蜂拥冲上来。
等秦毅仔细去观察，发现这些妖魔的尸体之间，连接着一根根血管和血肉触手。
这些血管和血肉触手从一个妖魔的身体中生长而出，然后又扎根到了另一个妖魔的身体之中。
如同一条条锁链，组成了一张编织得极其细密的网，将所有的妖魔尸体都静静包裹起来。
那些血管和血肉触手时不时还蠕动两下，像是在输送养分。
忽然，在这一堆尸体的一处，一根触手突然钻出一个妖魔的皮膜，在空中接连挥舞。
并在摇摆挥舞中，变得越来越长。
直到一尺之多，碰到一个眼中还在释放红光的妖魔的头颅，才停了下来。
秦毅目光一凝，立刻盯住了血肉触手的动作。
只见那一段触手在碰触到妖魔的头颅之后，紧紧贴在其干瘪的皮毛上。
而触手的尖端，开始快速分裂。
裂成许多个更细小的肉芽。
这些肉芽的尖端也在继续分裂，直到分裂成更为细小的绒毛。
在秦毅一个眨眼之间，那些小绒毛就扎进了妖魔的皮毛里。
并且，这些小绒毛在扎进去之后，立刻开始变粗、变大，很快就成才为肉芽的粗细。
又过了十几个呼吸，这些绒毛就成长到了血肉触手的级别。
就像是在妖魔的身体上扎下了根。
那个妖魔仿佛是发现了危机，它的头颅此时忽然剧烈挣扎。
力量之大，晃动了整个房屋一般大小的血肉堆。
但是，这种锤死挣扎终究是徒劳。
在一番剧烈的挣扎之后，那个妖魔眼中的浅红色光芒最终暗淡、消亡。
而丛林中那如海一般的妖魔，则在这一刻震动了一下。
甚至有不少妖魔往前挪动了几步，最近的，已经到了尸堆的旁边。
秦毅被这一震动惊到一分，连心跳都加快了些许。
但是他很快又冷静下来，降低心跳频率，保持冷静。
秦毅之后又继续观察了一段时间，并看到一个离尸堆有一米左右的妖魔，被血肉触手给拖了进去，成为了尸堆的一份子。
之后，他又陆续看到三个靠近到一米左右的妖魔，被血肉触手给拖了进去
“所以，这血妖的攻击距离，只有一米左右？”
自以为了解到血肉触手的攻击范围之后，秦毅又大胆地往前移动了一段距离，来到了血妖五六米之外的地方。
在这里，少了许多树木的遮挡，他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但是，这也让他发现了一样可怕的东西。
那一事物存在于血妖的底部。
有大量的血管和血肉触手从尸堆的底部钻了出来，正沿着地面，往四面八方蠕动、延伸。
就好像是在地面上，铺了一张血肉地毯。
“这东西有点眼熟啊……肉毯……不对！”
秦毅身体一颤，瞳孔猛地一缩，一个恐怖的念头在他的脑海里炸了：
“这……不会是……菌毯吧！”
虫巢！
这个概念在脑海里疯狂得增殖，一瞬间就吞噬了他的全部思维，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不过，他瞬间就回过神来，其它的想法开始浮现。
“不对！肉毯这种东西并不一定非要是虫族的菌毯，其它领域也有肉毯的设定。
比如克苏鲁神话体系里，就有相关的设定。
还有病毒之类的，比如生化危机，虐（原）杀形等，也有可能。”
秦毅在心里又反复列举了数个不同的设想，想要说服自己。
但是，那个虫巢的设想，还是一直徘徊在他的脑海里。
“我再观察观察，再观察观察，不能轻易下定结论，不能吓到自己。
再说了，虫族又怎么了，反正也是血肉之躯。
在现实中可能没有那么可怕……”
秦毅就这样，一边隐藏，一边死死地盯着，观察了一整天。
一直看着那个血妖成长为两层楼高的庞然大物。
直到他发现，一个跳动的胎囊形成。
薄薄的一层肉膜里，孕育了一个身形。
秦毅的心跳，在这一刻，停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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