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8
阳光散漫，从云层中穿插到大陆之下，投射出一片一片的光斑。
现在是太阳升起，勘破黑暗之时，从云端慢慢下沉的太阳按着既定的轨道行驶着，履行自己每一天必要的职责。
银发金眸的光明神站立在神殿之上，他静静的凝望着远处的太阳，表情晦涩莫名。
太阳……已然开始出现了衰变。
这种衰变很难被人类立马察觉，在发布预言的如今半个月后，才出现了肉眼可辨的迹象。
不过天气总是最难以推测的，这一点小小的变化也没有人类会放在心上。
大概要等到半年后经历第一次永夜时刻，大陆的人才会完完整整的发现那个预言吧。
预言默认给了两年的时间。
事实上，伊泽维尔最近发现黑暗大陆开始隐隐有了更加强烈的异动，异动明显到驻扎在无尽之海的老教皇都有所察觉的那种地步。
也许只有一年时间了。
若是拖足了整整两年，即使能够封印黑暗大陆，届时也一定会有黑暗大陆的生物从封印中逃脱出来，影响到光明大陆的平民。
例如在梦中，命运之子还没有完完全全搞明白自己其实是法则用来献祭的小白鼠时，封印处就已经出现了低等恶魔这类的黑暗生物。
要不是光明圣女提前了献祭的时间，光明大陆的伤亡绝对不止那么简单。
那就由他插手推上一把，加快这个进度吧。
反正他是相当的不喜欢那个命运之子。
神明最终还是插手了。
伊泽维尔眉眼淡漠疏离，随着神念的流转，数十条金色的神谕忽然在空中浮现，上面漂浮着淡淡的玄奥光芒，霎时间化作流光朝着下层空间扎去。
做完这一切后，神明低敛了神眸，不再去看那片翻涌的白色云海，而是瞬间回到了神座之上，继续开始发呆思考。
光明神的发呆相当的无聊，他可以盯着一个点看上老半天，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可是这一个多星期来，他很难再放空思想，就像现在伊泽维尔可以完完整整的回忆起他盯着的这块地板上曾经被那位金发少女裸露的双足踩过时泛起的微粉色一样。
……像是罂粟，越不去看，她越是走近你，在你脑海中挥之不去。
一颦一笑都如此明了清晰，就连从她脸颊上滚落的泪珠，都美好的如同伊泽维尔神座上的太阳宝石。
伊泽维尔越发的困惑，他索性闭上眼睛开始细微的将遇见那位少女后的记忆拎出来重新温习一遍。
感情对于神明来说是太过于稀罕的东西了，即使没有弄懂……不，总会有弄懂的那一天。
光明神很确信，他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
今天这个早晨似乎有些格外的不宁静。
爱丽丝今天上午没有课，于是她吩咐侍女们将天台的浴池放满热水，决定早起美美的泡上一个澡。
这几天她晚上的睡眠质量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差，经常半夜无故的惊醒，梦见无数朦朦胧胧的场景，却又在醒来之后通通忘记。
……多半是那天“嗖”的一下跑到深海的时候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某种不可逆的影响。
“殿下，您的早餐。”
爱丽丝一向是个享乐主义，早在法伽圣城的时候她就结合水系魔法捣鼓了一个永远不会被打翻的托盘，在晚间沐浴的时候可以倒上一杯红酒，亦或者可以在温泉的抚摸下享用完丰盛的早餐。
当然，享受要是只有自己享受那是当然不够的。
就像为什么小碧池们总喜欢在出国的时候不经意拍下飞机头等舱的模样，吃晚餐的时候不经意间拍到印着徽记的米其林餐厅标记，大抵是所有人都逃不过炫耀这一情绪，实际上也是一种自卑……或者是极度自恋的表现。
爱丽丝是一个很能忠实于自己欲望，也能坦然接受人性之恶的人。
她愉快的挥退了侍女，将魔导摄像头调整许多个角度，思索着要这么样才能在不显得暴露的情况下体现出独属于光明圣女的情调早餐。
好不容易拍下一张找准感觉的传上去后，她才将虚空中的星网挥散，靠在泳池旁边微微阖眸，想要借着这点时间好好休息一会。
“哗啦啦啦——”
然而现实就是不太愿意让她如愿。
在爱丽丝好不容易有了些倦意的时候，刚刚冒出来的睡意就被毫不留情的水流声打断了。
金发的少女睁开了灰眸，灰眸内水波荡漾，剔透的如同苍穹一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深海某种名贵的宝石。
她习惯在泡澡的时候身上围上一条浴巾，所以此刻也只是皱着眉弯腰看过去，然后目光忽然一滞。
是对面的天台。
想起琳娜说的话，爱丽丝有些发怵，正想怂怂的紧一紧身上的浴巾就开溜。
真真是有些奇怪，怎么闹鬼的地方传统以来都是发生在学校这种地儿，连西幻世界都逃不过这个俗套无比的设定。
光爱丽丝来学校这一会就已经听到了不下五六种中心学院发生过的什么灵异事件。
例如漂浮在高级黑魔法课堂之上的亡灵，学校湖泊内淹死的水鬼，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占星术楼梯，好巧不巧多了一个人的剑术课堂。
还传的神乎其神的，乍一听起来让人脊背发寒，内心揣揣。
“啊——啊——啊——”
“啊~~~~~~”
……
这声音好听是好听的紧，飘飘渺渺的如同虚空歌者在低声私语，声音如怨如诉，富有磁性，只要是略微一听都能仿佛被它攫取了心神。
就是其中高低起伏不断，尖利的时候仿佛要划破苍穹；低沉的时候又像杠铃落地，重重的砸到人心尖上去。
一大早扰人清梦的只会是人不会是鬼。
而且这种嗓音爱丽丝简直是再熟悉不过了，她以前去神秘的亚特兰蒂斯世界时，天天在海底和一群美丽的塞壬海妖们共舞练歌，那些塞壬就是每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就会跑出来开嗓练习。
歌声可以从遥远的大西洋一直传到有大陆之隔的太平洋去，就算是爱丽丝去水底找一大片海藻塞在耳朵里都堵不住，只能被迫聆听从歌声中醒来。
由此见来对面也是一位塞壬姐妹，而且看这模样，还是在对面开起嗓来了？
而且不得不说，这声音好听是好听，调子也太不着调了吧，都跑到大江南北去了，唱的那么难听还没点自觉，一大早就开始bb，嫉恶如仇的爱丽丝哪里能忍，当即就打算好好治治这家伙。
“老虎不发威还当我hello kitty了。”
爱丽丝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塞壬是如何的，至少她先前去的那个世界，塞壬内部有严格的法律制度。
例如避世法则，不得在人类面前故意以歌声去诱惑他们之类云云。
反正爱丽丝现在被吵醒，确定了对面是塞壬非鬼后满肚子的都是气，当下里伸出手去往水面上一拍，制造出清脆的声响。
不就是唱歌嘛？
！本圣女的嗓音也是经过塞壬祝福的，拼个歌who怕who？
本来爱丽丝对自己歌喉那叫一个信心满满，可是经历了上次光明神殿加冕事件，她将星网上所有人的评论沉默的翻阅了一遍后，已经自闭到打算这辈子不展露歌喉了。
没想到现在就来了一个更好的机会。
哼，越难听越是魔音穿耳越好，她今天就要让对面那个装神弄鬼扰人清梦的小塞壬知道，什么才叫做魔鬼般的歌喉。
本圣女跑调还有自知之明不在公众场合唱歌，这小人鱼跑调还这么嚣张，也忒没公德心了。
金发少女轻轻的清了清嗓子，就着噼里啪啦自己制造出来的打水声，开始放声尬歌。
“Rolling in the deep——！”
选就要选最激烈的部分，爱丽丝才不是那种还需要前奏铺垫的女人，虽然她音准不行，但是嗓音的底子的确是好，飚高音就跟玩似的，完全不需要提前开嗓，一张嘴就能爬到最高调。
“You had my heart inside of your hand——！”
这声音哪是一个高可以解决的，寂静的天台之上忽然如同被划破一般，连一旁的树叶都开始微微簌簌，要随着尖利的高调从枝头坠落。
也许是爱丽丝唱着唱着陶醉了，连浴池的水面都泛起了阵阵细小的波纹，堪比超声波武器。
爽啊！
她一开口，对面天台上顿时陷入一片死寂，安静的连拍水声都没了。
一曲作罢后爱丽丝冷哼一声，得意洋洋的将自己重新埋入到水里去，正想好好睡上一觉时，身边再次传来异样的水声。
她烦的正想再来一曲忐忑的时候，灰眸因为忽然出现的画面而瞳孔骤缩，差一点就是一个黑暗魔法甩过去。
蓝色长发的鲛人忽然从浴池底部出现，哗啦啦一下自水底扎了出来。
无数水珠从那张深邃而带有异域风情的俊逸脸庞上划过，从高挺的鼻梁到薄薄的嘴唇，而后蔓延过脖颈，外露的锁骨和胸前的沟壑，隐没到更加幽深的地方。
塞壬的头发很长，长的披散到了腰间，湿漉漉的粘腻在身上，配合着它身上穿的那一件层层叠叠的鲛绫纱深蓝色长袍，倒是将鱼尾遮了个七七八八。
它浑身一处都是极美的，并不是某种性别的美，而是糅合了雌性和雄性，那中超越了性别的阴柔。
一双暗金色的，代表冷血动物的竖瞳幽深无比，此刻在看着爱丽丝的时候却亮得惊人。
“你是何人？”
漂亮的女孩子？
爱丽丝光从外貌分辨不出这条塞壬的性别，除非对方把鱼尾铺到地板上让爱丽丝好好观察一下几片鳞片的模样，不过那样的话大概会被认为是X骚扰……
这条塞壬有点东西啊，据说只有皇族的塞壬才有跨越所有水域的能力。
就是只要有水在的地方，塞壬的皇族都可以进行类似于空间跳跃的转移。
爱丽丝警惕的盯着对方，该不会是觉得她唱歌太惊艳于是撸起袖子前来寻仇了吧？
没想到的的是——
“这位姐妹！你唱的刚刚那是什么歌！吼吼听啊！啊我死了！”
……
你认真的吗？
金发少女呆呆愣愣的坐在水中，她的金色长发散落在水里，蜿蜒的勾勒在皮肤之上，宛若出水芙蓉。
姿色之盛，即使是美人和精灵族一般辈出的塞壬也不得不赞叹。
赞美爱丽丝听过的不知凡几，最多的就是夸耀她这张脸的，变着法子的夸，夸上天的都有。
人嘛，总是视觉动物。
这个道理和现代的很多流量明星也是一个道理，也许唱歌和拍戏的硬功夫不行，就在网上好好草一个人设，天天发一些经过高P的滤镜图，每天发发盛世美颜，也有一大帮粉丝跪舔。
可能这就是一个娱乐至死的社会，被资本介入的归宿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的是第一个夸爱丽丝唱歌好听的！
特备是在翻阅了网络上那些吃瓜群众们那些——
“小姐姐虽然唱歌不太行但是人好可爱啊！”
“歌声不予评价，但是冲着颜，这个圣女我pick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唱的都是什么玩意啊笑死我了。”
这些如此令人自闭的评论让爱丽丝成功的自闭了。
可是现在这个塞壬是如此的真情实感，如此的感人肺腑，深情动容的说着：“姐妹，虽然你刚刚唱的那首歌我听不懂，但是其中蕴含的感情和技巧实在令人沉醉，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配合着它那张完美无缺的，没有任何瑕疵的脸庞，简直就让喜爱欣赏美好事物的爱丽丝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姐妹千万不用和我客气，听声音你也是受过我们塞壬祝福的，受过祝福的不论身在何地都是我们塞壬的姐妹！”
爱丽丝顿时泪流满面，她颤巍巍的开口，用白皙的手背抹去自己感动的泪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是我唱歌唱的不好听！而是没有找到知音！没有找到伯乐！
呜呜呜呜呜面前这个塞壬小姐姐人长的美就算了，说话还这么好听，小嘴如同抹了蜜一般。
爱丽丝立马游过去，灰色的眼眸闪闪发亮，郑重的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塞壬的手上：
“好！我宣布我们立刻结为姐妹！”
一人一塞壬一见如故，现场上演水池双结义。
“姐妹，你会唱小星星吗？”
“那是什么？
我不会诶？”
“我来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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