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舅……”
手滑拨上了自家小舅舅的电话，程千帆觉得，他怎么着也得象征性地跟小舅舅说句话。
谁知，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傅盛宴就已经重重地挂断了电话。
小舅舅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
不过现在，程千帆也没有闲情逸致去为自家小舅舅的无情伤感，他只希望，沈婳能够平安。
若沈婳有什么三长两短，他怕，唐柚的求生的意志，也就彻底没了。
“柚柚，你别担心，沈婳她一定不会有事！”
看到唐柚惨白着一张小脸倚在墙边，程千帆连忙过去，用力扶住了她。
“婳婳她不能有事，她不能有事……”
唐柚红着眼圈，一遍一遍开口。
她是真的想不通，沈婳那么好的姑娘，厉霆渊，怎么就忍心那么辜负她呢！
她知道，厉霆渊是被大师催眠，可若真的深爱，就算是被催眠，按理说，那种融刻在骨子里的情深，也不该，彻彻底底变成了残忍啊！
厉霆渊，他根本就没有心！
唐柚现在的情况，也不太好，程千帆担心她一直守在急救室外面，身体会受不住。
但他心里清楚，她担心沈婳的安危，他让她去病房休息，她肯定不会同意。
所以，他没有劝她，只是攥紧了她的小手，安静地守在她身边。
疼痛，或者绝望，他都陪她一起。
沈婳并没有在急救室里面待太久，不到两个小时，急救室的大门就被打开。
看到医生出来，唐柚忙不迭地迎上去，“医生，婳婳她怎么样了？”
“病人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但她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保住。”
“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她子宫严重受损，只怕，她以后，没有再做母亲的机会了！”
婳婳，以后不能再做母亲了……
唐柚那强忍的泪珠，倏然滚落。
其实，沈婳以前，怀过一个孩子。
她十八岁生日那晚，把自己交给了厉霆渊。
她被厉霆渊送进监狱后，她才发现，她怀孕了。
可惜，在那座地狱中，被人刻意折磨，她的第一个孩子，没有保住。
失去那个孩子，沈婳特别特别难受，她跟她说，她经常做梦，梦到她失去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说，他很疼，他想要妈妈，可是她留不住他。
再一次怀上孩子，沈婳定然比谁都期待这个孩子来到这个世上，但他的亲生父亲，不给他来到人间的机会。
因为他对沈婳的无情，还让她，永远地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
沈婳很快被医生从急救室里面推了出来，看着沈婳那苍白得仿佛覆了一层霜雪的小脸，唐柚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成了涩的。
她用力抓住沈婳的小手，“婳婳，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找到你的。”
“我保护不了你，也保护不了，你期待了那么久的孩子……”
唐柚以为，她自说自话，是得不到沈婳的回应的，没想到，沈婳如同小扇子一般的睫毛轻轻颤了下，她竟是睁开了眼睛。
她颤抖着指尖，反握住唐柚的手，“柚柚，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爱错了人，是我低估了他的残忍。”
“催眠催眠……催眠哪能真的彻底改变一个人！厉霆渊，他只是没那么爱我罢了。”
“婳婳，我们不要他！无情无义的男人，我们不稀罕他！”
唐柚小心翼翼地擦去沈婳眼角的那一抹湿意，“婳婳，别难过，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可能，看不到沈婳好起来后的时光了。
可她还是做梦都希望，她死之后，沈婳能够得遇良人，一生无忧。
“会好起来的。”
沈婳不想唐柚担心，她努力扯出一抹笑，轻声开口，“柚柚别哭，我以后，会好好的。我们都得好好的。”
被沈婳这么哄，唐柚眼眶更酸了一些。
沈婳这个傻姑娘，她自己都这么惨了，她还傻乎乎地哄她，让她别哭！
她怎么就这么傻呢！
唐柚心疼死了这个傻姑娘。
程千帆和医生刚把沈婳推进病房，厉霆渊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以前，就算是受过很多很多苦，看到厉霆渊，沈婳的眼中，总还有些光亮。
可现在看着他，她的眸中，只剩下了一片，荒凉的死寂。
薄凉无情可杀人。
厉霆渊的残忍，彻底杀死了，那个无怨无悔地爱着他的傻姑娘沈婳。
“沈婳，你还没死！”
唐柚以为，厉霆渊就算是再无情，沈婳刚失去孩子，他来医院看她，他怎么着也得说几句软话的。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厉霆渊一开口，就是嫌弃沈婳还没死。
厉霆渊，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无情！
唐柚拿了扫帚，想要直接把厉霆渊轰出去，沈婳却是轻轻拉住了她的手。
“是啊，我还没死呢！”
沈婳的声音中，带着悲凉的自嘲，“我还没死，厉少你是不是很失望？”
厉霆渊一怔，以前，她喊他阿渊，他嫌她不要脸，现在，她忽然生冷地喊他厉少，他忽而觉得，他心中空落了一大块。
厉霆渊下意识按了下自己的心口，但他习惯了掌控一切，他不可能，让自己对自己的杀父仇人，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他还是强迫自己心冷如铁。
“沈婳，你没死，不过，你肚子里的孽种死了，也算是好事一桩！”
孽种啊……
沈婳努力伪装的坚强，差一点儿崩裂。
是了，他对她恨之入骨，他也完全不待见，她肚子里的孩子。
否则，他也不会纵容，夏桀残忍地杀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在包厢，是夏桀对她动的手，实际上，厉霆渊，她爱了半生的男人，才是罪魁祸首！
“是啊，好事一桩呢！他不用来到世上，自然也不用看到，他有一个，多恶劣的父亲！”
“沈婳，你说谁恶劣？！”
厉霆渊上前一步，就死死地扼住了沈婳的脖子。
唐柚好气，渣男的动作，如出一辙的没有新意，他们也就只会掐人脖子了。
唐柚还没有挥着扫帚冲上去护住沈婳，程千帆就已经用力扼住了他的手腕，“厉大，你住手！沈婳她刚流产，你不能这么对她！”
厉霆渊跟傅盛宴关系不错，他看在傅盛宴的面子上，倒是没有跟程千帆争。
他狠狠地将沈婳甩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张湿巾，一点一点，擦着自己的手指，仿佛，他刚才碰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沈婳，跟我回去！”
厉霆渊随手将那张湿巾扔到垃圾桶里面，“旎旎，还需要你当牛做马！擅自离岗，可不是一个佣人该做的事！”
“厉霆渊，你别太过分！婳婳刚流产，她现在身体这么差，她怎么回去，给你和苏旎旎当佣人？！婳婳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又凭什么，让她给你当佣人？！”
“为我付出那么多？杀死我的亲生父亲，一次次伤害我最爱的女人旎旎，她还真是为我付出了不少！”
唐柚气得想要用手中的扫帚拍开厉霆渊的榆木疙瘩脑袋，沈婳轻轻拉了她她的手，她才强压下了心口的暴力冲动。
她知道，沈婳肯定是想要有话想要跟厉霆渊说，她没再继续跟厉霆渊废话，她狠瞪了她一眼，就站到了一旁。
“厉霆渊，我没有对不起你。”
沈婳迎上厉霆渊那双森寒没有分毫温度的眸，又重复了一遍，“我沈婳，这辈子，最对得起的人，就是你厉霆渊！”
“你一直认定，是我杀死你了你父亲厉晟，我沈婳，是杀人凶手，是你不共戴天的仇敌。”
“真相，不是这样的。”
“厉霆渊，失手杀死厉晟的人，不是我沈婳，而是你厉霆渊！”
平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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