抉择是个很难的事，它在于亲情的不舍，和双方的调节。
“那你问过杨恒吗？他同意这样吗？”林厂长道：“夫妻两地分居太苦了，孩子们也会委屈。你不要因为心疼我辛苦，舍不得大家。这些我都能应对的。”
他去出差也是自己做主，从来没有问过我。
但是这话不能说，说了就再也没法让人安心了。
杨恒从屋里出来，见两人站在客厅说话，便上前指着沙发，“林厂长，快坐吧！”
林厂长笑，“杨工，还没恭喜你，能和家里人团聚。”
顾此失彼，家里人团聚，妻离子散有个屁用。
心里怨赵蕾不听话，又没法真的替她做主，杨恒只客气道：“嗯，谢谢您。”
两人坐下，杨恒去了厨房烧水。
林厂长道：“昨天我只顾着开心，都忘了你们一家都搬到帝都了，你留下来，几个孩子哪有不想妈的。”
“这也是我要跟您说的。”赵蕾想了想，道：“我打算等第二座宿舍楼竣工，就调职。这段时间我顺便把小园带出来，等我走以后，也有人跟您一同分担厂里的工作。”
这话一说出来，赵蕾只觉得拨云散雾，眼前的一切迷惘都消失不见了。
“这……”林厂长迟疑的问：“杨工能同意吗？”
“他已经同意了。”赵蕾说完，抬眼便看见拎着暖壶进屋的杨恒。
男人给两人倒上水，“小赵说的是，我已经同意了。”
林厂长看看两人，“真的假的啊？”
“真的。”杨恒道：“小赵同志一直支持我的工作，我很感谢她，这次也来换我表现，我会给她做好善后工作，让她在前线安心工作。”
赵蕾牵起笑来，“不过也不能太久，最多明年后半年，建完宿舍楼，我就回帝都工作了。”
林厂长看看两人，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想不起来。
她又问：“你们真想好了？孩子怎么办？全安置在帝都？”
“对啊……”
“不是……”
两人同时开口，说出的话却是大相径庭。
气氛一时陷入尴尬，赵蕾道：“这些细节我们俩还没有商量，我打算带着海澜远山继续在这上学，让卫国和思思吾安去帝都工作、上学。”
林厂长看向杨恒，后者努力扯了扯唇角，“这样也好，五个孩子都跟我去帝都，我也怕自己顾不上他们。”
林厂长：“……”
为什么她觉得自己今天来的特别不合适？
林厂长没再多坐，等她起身走了，杨恒便回屋收拾行李。
赵蕾送走林厂长回了屋，就见杨恒拎着两个行李箱出来，“什么时候回帝都。”
她一愣，“什么？”
“什么时候回帝都？今天都腊月初十了，咱们再不抓紧，回了帝都大概都要过年了。”男人木着脸道。
赵蕾别过头，有些无措，“怎么……怎么跟他们说这件事啊？”
如果是昨天晚上，杨恒一定给她一句：自行解决。
可现在不行，他现在正等着赵蕾原谅自己说她是‘八十岁的老太婆’一事。
这种出谋划策刷好感度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
杨恒故作沉吟，“这件事说难也不算难，海澜远山都喜欢那些乐器，回头我给他们买了国外的磁带，让他们在国北玩一阵，等后半年直接入帝都上初二。”
“至于家里，就添台电视机，思思吾安跟着爷爷奶奶，回头卫国来这边办事的时候，就带上他们俩，我会让火车上的工作人员多关照一点的。”
赵蕾垂着头，半晌才问：“这么说，你同意了？”
“嗯。”杨恒觑了她一眼，表示诚心：“你以前那么支持我的工作，两相对比，我昨天那些话实在太过分了。”
“那我去跟林厂长说一声，等明年过了正月我再过来？”赵蕾看着他试探道。
杨恒自然同意，而且举双手支持。
“好！你去吧，我把东西收拾一下，把脏衣服都扔洗衣机里，然后去叫长征过来，一会让他把咱们送去火车站。”
赵蕾应了。
她觉得下身虽然上了药，可还是有些不适，便走路过去了。
林厂长把她的工资给了她，“还有之前借了你的工业票，这回你们去帝都，一准用得上。我就不去送你了，咱们明年见。”
之前她家小孙孙闹着要看电视机，赵蕾和林厂长攒了六个月的工业票，才把电视机搬回了家。
这才过了三个月，林厂长就还回来了，想必是昨天晚上想了很多……
“明年见就明年见，不过我还得请一个月的假！”赵蕾笑眯眯的讨价还价：“厂长我能不能等孩子们开学再来啊？”
“孩子们开学？”林厂长算了算，痛快的不得了“能！开春再来也行，反正又不能动工，我先找个老会计带小园一阵，等她基础扎实了，到时候咱们就把厂里的会计工作一点点转给她。”
“好！那就说定了，我等二月初再出发来国北，到时候春暖花开，孩子们开了学，我也放心。”
思思吾安上了学，不天天在家里闹腾，她心里也放心一些。
最主要的，上了学前班，有了新朋友，他们应该就不会天天喊着要妈妈了……吧？
怀揣着不安的心，赵蕾和杨恒又搭上火车去了清河县。
他们本想接上三个孩子，就去帝都，然后买电视机，买新年礼物。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四奶奶没了。
在腊月十三那天。
那时候赵蕾和杨恒已经上了火车，两人在火车上，自然收不到消息。
杨恒派人去接他们俩，赵蕾和杨恒一上车，司机就道：“杨同志，赵同志，首长让我告诉你们，周家村的老太太没了。”
犹如当头棒喝。
赵蕾不可置信，“什么时候的事！”
“前天夜里。”司机话落，就开始踩油门，往周家村去了。
赵蕾和杨恒到周家村时，灵堂里跪了一片人。
他们俩给老太太磕了头，便被林清拉到一旁去了。
卫国哭的几乎不能自持，赵满在一旁扶着他，低声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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