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景川挑了挑眉，严肃地点了点头，“没错，我今天过来就是要钱的，我要知道你借钱是给韩建明那兔崽子，我一分钱都不给。”
其他人连眉毛都不挑一下，见怪不怪了，韩玉柱一家和弟弟闹得很僵，平时也不走动，韩景川不肯借钱才是情理之中的。
“我家建明不可能借钱，还借这么多，绝对不可能！”史玉珍气愤大叫，根本不信苏眉的鬼话。
她只生了一儿一女，女儿已经嫁人生子，和娘家关系不是太亲密，史玉珍文化不高，重男轻女思想极严重，对女儿打小不上心， 心里眼里只有韩建明这宝贝儿子。
韩建明去了东北后，史玉珍天天挂心，隔三差五都会寄钱寄粮票，她也在机床厂上班，是厂里仓库保管员，不过仓库里有两个临时工，活都是临时工干，史玉珍每天上班就是去点个卯，其他时间不是吹牛聊八卦，就是织毛衣择菜，反正从不干正经事。
最出名的一回，史玉珍上班点卯后，跑去市场买了只活鸭，然后就在仓库里宰了起来，结果刀法不够好，放过血后的鸭子又嘎嘎地飞了起来，从仓库一路飞奔到了一里外的办公楼，正好落在郑书记的办公室窗台上，精疲力竭的鸭子，还特别给力地在郑书记精心养育的兰花上屙了一坨屎。
然后……英勇阵亡了。
史玉珍当时也没多想，一心只想追回鸭子，还叫了仓库的其他人帮忙追，七八人跟超生游击队一样，急吼吼地追到了办公楼，引得车间的工人都出来围观，一时间好不热闹。
这件事就算到现在都还有人拿出来说，据说郑书记当时的脸比炭还黑，大发雷霆，把韩玉柱叫去训得跟孙子一样，又让史玉珍在全厂作公开检查，扣了全年考勤奖。
之后，史玉珍就不敢如此明目张胆了，但她照样不干活，只是再不敢在上班时间宰鸭子了，改成织毛衣，一边织一边和人吹牛，渴了有临时工泡茶，比在家里惬意多了。
史玉珍气愤地瞪着苏眉，死丫头给她儿子泼脏水，还污蔑儿子清白的好名声，臭不要脸的狐媚子，肯定是因为儿子没和这死丫头处对象，死丫头才会怀恨在心，一回来就诋毁儿子。
“苏眉，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我家建明每个月有工资，我还经常给他寄钱寄票，他还用得着向你借钱？”史玉珍冷笑嘲讽。
其他人不由点头，韩家的生活条件在厂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毕竟人家有个好爹，明里暗里都有补贴，今天送鸡蛋，明天送青菜，长年累月下来，也能省不少钱了。
史玉珍给儿子寄钱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每个月都寄不少，再加上韩建明自己的工资，一个月四十几块怎么会不够花？
“咳咳……”
苏眉捂嘴咳了几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说道：“韩建明经常请假，他工资都发不全的，而且他和对象感情好，经常去供销社给对象买礼物……咳咳……”
大家眼神恍然，这就说得通了嘛。
不干活就没工资，又要处对象，史玉珍那点钱确实不够花啊，呵……韩建明这后生以前还觉得人品端正，嘴也甜，现在看来这后生品行相当有问题啊。
去东北本就是支援农村建设的，天天请假像什么样子，要是知青都像韩建明一样，农村还搞怎么建设？
那么高大壮实的一个小伙子，连苏眉这样的小姑娘都不如，人家苏眉还敢舍己救人呢。
郑书记眉头紧皱，心里已经将韩建明贬到了角角落落，他最看不上好逸恶劳只知享受的年轻人，仗着家里条件好就偷懒躲避劳动，哼，像这样的年轻人，他绝对不会招进机床厂的。
就算有韩老爷子说情，他也不会同意。
韩玉柱脸也黑了，一团和气的脸变得阴沉，不高兴道：“小眉，建明在那边表现还是很不错的，每天都去劳动，我特意打电话问过的。”
苏眉笑了笑，没再提劳动的事，她只想要钱，便说道：“我有韩建明写的借条，我去拿来。”
说完她便跑回储藏室，为了让郑书记看得更清楚些，她有意敞开门，还开了灯，储藏室里的摆设一目了然。
郑书记的目光一直随着苏眉移动，看到储藏室里铺了被褥的床，他的脸色更黑了，小小的储藏室摆下一张单人床后，连转个身都难，乡下的狗笼子都比这宽敞些。
舍己救人的英雄苏眉同志，回到家竟只能住狗笼子？
太过分了！
韩景川也看见了，他的心里莫名就涌上了燥火，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反正看到那张逼仄的床，他就火大的很，好想给苏志勇这狗王八一拳头。
不是人的玩意儿，欠揍！
“储藏室也能住人？头一回见识。”
韩景川阴阳怪气地说了句，声音在走廊显得很刺耳，郑书记的脸更黑了，严厉看向苏志勇，眼神带着明显的责问。
苏志勇这才反应过来，懊恼之极，他把这茬忘记了，忙赔笑解释道：“小眉这孩子也是的，怎么能睡储藏室呢，回头我就给她收拾床铺，和小月一个房间。”
“我不……”
苏月下意识就要反对，她才不要和小贱人一个房间，凭什么？
但只说了一半，就被夏艳秋按住了手，警告她别乱说话，苏月这才心不甘情不愿道：“我……我巴不得和小眉一起睡呢。”
夏艳秋也赶紧说道：“是我的错，刚下班回来都没顾上，一会儿就弄。”
韩景川嗤了声，看都没看这对母女，冲苏志勇说道：“你这后老婆不会是苏月的亲妈吧？我就说苏月和庄姨怎么一点都不像呢，不会是被你这后老婆给掉包了吧？”
夏艳秋脸色顿时惨白，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整个人都傻了。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只有她一人才知道，连苏志勇都不知道，韩景川这神经病是怎么知道的？
他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现在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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