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裴家车疾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
通往郊区疗养院的路，很是偏僻。
事实上，那座疗养院也是罕见的人少，里面只住了一个病人。
在路上，温斯特时不时的回头去看裴初。
他知道，裴先生心情已经是差到了极点，才会连夜赶去疗养院。
所以。
应该还是跟阮小姐有关系吧？
温斯特不知道那通电话里，阮乔到底跟封御琛谈了什么，才会让裴初情绪变化这样的大。
长久的沉默，让车内空气很是窒息。
温斯特笑笑，故作轻松的说：“裴先生，您不要这么着急去疗养院的，我前几天才打过电话，那边情况一切都好，护士也说没什么特殊情况的。”
裴初单手撑着额角，挑眉说：“如果你没话，就不用找话说。”
温斯特使劲去瞅后视镜，讪笑：“我这不是怕裴先生无聊嘛，找您聊聊天。”
裴初说：“你闭嘴最好。”
温斯特见他还有情绪骂自己，反而松了口气。
“嘿嘿。”
裴初侧眸看向漆黑的车窗外，思绪又开始神游。
……
车开了很久。
午夜时。
终于看到了山间那座疗养院。
周围并没有其他建筑。
整座别墅一般的疗养院，孤零零的坐落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在黑夜里，只有零星的灯火。
如果不是认识路的话，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找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事实上，裴初也不愿意有人能找到这里。
这是他好久之前，派人修建的。
里面的一应设施，全都跟正规的疗养院，没有任何差别。
唯一不同意的。
这不仅仅是休养的地方，还是一座‘监狱’。
毕竟，这里面的人，是他的过往里最不堪的存在。
也是他最想抹杀，却又不能这么做的存在！
裴初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他这一处软肋。
温斯特轻车熟路的将车开进停车场。
“裴先生，我就不陪您进去了啊。”
裴初下车，面无表情的朝疗养院大楼走。
穿过活动中心，沿着宽敞的楼梯，进入二楼。
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
还有靠近那间房，裴初就听见房间里，传来熟悉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放开我，不要，啊啊啊啊，你们都是怪物，别别，别过来啊！！”
苍老而尖锐的女声，无比的恐惧。
“滚开，滚啊！你们要害我，你们都要害我！”
裴初脚步一下子顿住。
浅灰色瞳孔紧缩起来。
他攥紧双手，沉默的站在房门外。
不只有女人的疯狂大叫，还有女护士的苦苦哀求。
“太太，求求您了，不要再闹了，求您了，把药吃了！”
“啊啊啊，我不要吃药，有人想杀我，他们全都想杀我，放我出去，啊啊，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啊！”
伴随着哭求尖叫。
还有东西打砸，摔落的声音。
裴初不用看，都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画面。
他每一次来到这里，都是撞见这样的情况。
这么多年，从没有变过。
裴初咬牙，抬手推门。
房间里的一切，跟从前没有半分区别。
原本舒适温馨的房间，被糟蹋的一塌糊涂。
所有的东西都是凌乱的，狼藉的。
无数碎片散落在地上。
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佝偻着后背，披头散发着，浑身乱糟糟！
女人因为恐惧害怕，已经狰狞扭曲。
她眼睛直勾勾得，一边捶打身边的所有东西，一边歇斯底里的发狂大叫。
“怪物，怪物！你们都是要吃人的啊，啊啊啊啊，放我出去啊！”
小护士急得不行，朝前走了两步。
“太太，求您了，不要这样啊，就把药吃了吧！啊——”
小护士被发疯的女人重重推开，惊叫一声。
手里端着的杯子跟药物，被掀翻了出去，药片滚落一地。
盛水的玻璃杯更是四分五裂。
疯婆子一样的女人，看见玻璃碎片一下子扑过去捡起了最大的一块，紧紧握在手里。
她掌心被玻璃割破，滴滴答答的开始流血。
疯女人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使劲挥舞着玻璃，暴躁不安的大吼。
“不要，不要过来！！！”
说着，就要把碎玻璃往小护士脖子上扎。
小护士直接吓哭了，“太太、、太太！”
裴初眼神一厉，蓦地冲上去，一把推开小护士。
锋利的玻璃瞬间在他小臂上。
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血液一下子涌出来！
裴初顾不得自己的疼，劈手挡住疯女人的玻璃，双手死死的抓住疯女人的胳膊。
“啊啊！放开我啊！！”
疯女人被牵制，亦发的暴躁，甩着乱糟糟的头发，朝裴初身上撞过来。
裴初只好紧紧按住她。
疏朗的青年音，隐隐焦灼。
“妈，你冷静点！！好好看看我是谁！”
裴初的声音，如同拉回疯女人的牵线。
她豁然抬头，直勾勾的盯着裴初。
那瘦到颧骨高高突出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恍惚。
裴初抱住女人佝偻的身体，哑声：“是我！”
疯女人眨了眨眼睛，蠕动干裂的嘴唇，“小、、小初？”
裴初：“嗯。”
疯女人的狂躁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手腕一松，丢开掌心的碎玻璃。
一下子抱住裴初，大哭起来。
“小初啊，我的好儿子啊，你终于来了，她们要害我啊，啊啊啊，她们想要我的命啊！”
裴初按住她的后背，浅灰色的眼眸阖了阖。
“没事的，我来了，没人能害你。”
疯女人扑在裴初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
裴初一边安慰她，一边扭头跟呆愣愣的小护士说：“去拿医药箱。”
小护士回神，忙不迭的出去了。
裴初扶着疯女人，走到房间里，还算是整洁的沙发坐下。
在他的安慰下。
疯女人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但还是在瑟瑟发抖，染血的双手，死死揪住裴初胸前的衣服，害怕的躲在他怀里。
裴初一下下拍着她瘦骨嶙峋的后背，安慰着。
小护士急匆匆的赶回来，抱着一个大大的医药箱。
“裴、、裴先生，还是我来吧！”
裴初摇摇头。
他俯首，声线温和，跟怀里的疯女人说：“妈，让我看看你的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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